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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城市到乡村: 广场舞的爱与唉

2014年04月29日 来源:沂蒙人 2014年第1期

  据说发出“知识就是力量”这一名言的培根先生还曾说过另外一句话,“舞蹈是有节拍的步调,就像诗歌是有韵律的文体一样。”但他显然没有预见到今天的中国——当数亿万的中国老年人在那个特定的时间集体进行“有节拍的步调”,舞蹈便仿佛成了一场优雅的地震,且余震不消。

  跳舞本是优雅独特的艺术,但 “广场”两字却把这项艺术变成全民共享。从当年的红歌“革命人永远是年轻”到如今的三俗网络歌曲“伤不起”,从市政公园到小区的休闲广场,甚至是停车区,家门口的胡同小巷……别管是多大与多小,只要符合平坦无障碍的要求,任何地方都能成为大爷大妈们舞动身姿的场地。是的,在今天,全中国都在跳舞。
         这个时代,什么事都不如跳舞
        顶着一头紫绿相间头发的舞蹈教师阿珂,身着闪亮小皮裙脚蹬豹纹小靴,在人群中多少有些扎眼。
和我们谈话的时候她正吸着烟,十足朋克少女的风范。眼看着就要七点了,广场上却没有几个人。我们催着她出去看看,她一副你等着瞧吧的样子。果然,六点五十六分,这个不大的小区广场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,七点等到阿珂现身的时候,总共三十七个人,一个也不少。
         阿珂开始教他们跳舞,因为考虑这群特殊“学员”的身体,舞曲的节奏并不算很强,跟在她后面的大爷大妈们目光炯炯,一个个学得有模有样。一曲舞毕,就有一个71岁的老太太过来求教,仔细问阿珂某个脚的动作该怎么比划。阿珂也教得耐心,来回教了几次,老太太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响,带着对阿珂的尊重与感谢重回队伍。
        这要是在外面这群老太太肯定瞧不上我。可在这儿不是,我是他们请来的老师。说到这,阿珂隐隐有些得意,起初我以为广场舞有什么了不起啊,对着电脑学着摆弄摆弄胳膊折腾折腾腿儿不就得了吗。可过来一看才不是。老人们觉得这是艺术,既然是艺术,就得追求。
        舞蹈是会上瘾的,除非极端恶劣的天气,这群老人们都会准时的跳舞。有一次下了中雨仍有几个老人前来报到,但是因为音响实在是怕被雨淋,只能悻悻回去。
        其实说是老人们的广场舞并不算严格,这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大概二十岁左右,最年长者却要年逾八十。每到七点,就会到这个广场来集合。除非家里有极其特别的事情,全年无歇,风雨无阻。一天不跳,睡觉都会没有欲望。
         广场舞,是种城市症候。
         笑容和内斗:就像一场集体主义的美化和怀旧
        “你们真的不懂广场舞。宏大喇叭、爆强节奏、整齐划一的步伐,的确穿透了你的鼓膜,但也穿透了大爷大妈沉寂多年的盆腔、附件、子宫内膜和前列腺,奔向30年前人生的黄金时代。”在热闹的“广场舞”探讨中,这位署名骁遥的网友,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广场舞大行其道的原因。
        “当年傲视群艳一枝独秀连食堂打饭都要加块肉的厂花,如今不屈又傲然地站在广场舞的前排。退休了下岗了,与这个国家最直接的关系只剩下每个月10号排队领社保了。每天接完孙子孙女下课、做完晚饭等儿子闺女下班,不爱看电视、电脑不会玩的他们循声来到楼下的小广场,这是他们的江湖,明日黄花的擂台,迟暮英雄的战场。”这是骁遥心里的广场舞,“是不甘青春老去又无可奈何的集体墓场。”
        而实际上,广场舞也成为大家另一番较量的舞台。
        最近市区某小学的退休教师王玉就在为此事大伤脑筋。她原本是广场舞中“排舞”的领头兵,但是小区突然搬来了一个税务局的退休老太太,带领大家跳起了“交谊舞”。王玉起初没有任何担忧,她的“排舞”队伍已形成一年之久,且她多少也算个专业艺术从业者,拥簇者肯定有一大批。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那么自信了。交谊舞的队伍越来越大,相当大程度地分裂了她排舞的力量。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,广场一共那么大,以前是一枝独秀,现在豁然出现两个舞蹈组织。场地和音乐都开始较劲。虽然大家表面还是笑呵呵的,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已经形成了一个“水火不容”的格局。
        王玉终于熬到了最后。原因并不是交谊舞队的自动退出。而是决定于交谊舞的特殊形式——太老不正经,已经不热衷于跳舞的,在家里看电视的老伴们多次找上门,声讨男女授受不亲有害于夫妻感情。
        王玉不会告诉税务局老太太,这些义愤填膺声讨的老伴其实都是她安排的角色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。虽然可笑,但在广场舞这样的大戏面前,王玉相当合格地客串了一回甄嬛娘娘。
        臭名飘到太平洋:可以臭得轻一些,但还会一如既往臭下去
        百花齐放的格局固然喜人,但花开得有点大,便成了“扰民”。
在现在的中国,很多人不再用最开始时的宽容拥护来对待广场舞。对于很大一部分人而言,这就如同瘟疫,越来越大范围地扰民。
        于是很多人揭竿而起,广场舞的“泼粪门”“藏獒门”屡见不鲜。好好的强身健体广场舞渐渐成了人人喊打的节奏。甚至这臭名还飘到了太平洋的另一面。去年8月,美国《侨报》发表题为《纽约华人舞蹈队公园排练音乐扰民遭投诉》的报道,报道称,纽约布鲁克林的日落公园目前是华人晨练、休闲、健身的重要场所,但随之而来的音乐扰民问题不断遭到周围其他族裔的投诉与抗议。
        王玉表示,她很理解“扰民”的这一说法。比如她的这个舞蹈组织,会尽可能地避开孩子上学,大人休息的时间。但是若想让他们就此取消这样的锻炼方式,她们不会同意。并且表示,如果政府会出台政策进行指导管理,他们也会认可服从。
        这里有着全世界六分之一的人口,这里的老人就有2亿,足足超出整个德国人口的数目。同时,这里还是拥有世界上最大广场和最多市民广场的国家。不知何时,老龄化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巨大难题。而与之匹配的是,这样大的国家,中老年人的公共活动空间仍然匮乏。曾经只追求“吃饱穿暖”的这一辈人,如今对精神生活有着更为强烈的需求。而我们要做的,是在这个充斥着各类数据指标的社会,不要让他们成为被遗忘的人。
        因为被骂也意味着被社会关注。可怕的是没人骂,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想起,原来还有他们。

(妩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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